阿夏妈说:“是这个话呢。富的帮穷的,穷的帮实在是穷的。我老是跟仲夏桑枝说,我们上上下下虽然没有几样家私,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,还算过得去了。你现在好歹生意做得好,多做善事是给小忠给子孙积福呢。”
娘舅是二十七岁之后发的家,在河婴城里做陶瓷洁具生意。这也是他同意小忠去做瓦工的一个重要原因——可以帮店里带一些生意。
可二十七岁之后的事,阿夏妈知道得也不多,都是道听途说——他在城里开店啦,小忠阑尾炎在县人医做了手术啦,他和月香两口子闹离婚啦,发大水他联合了几个商家捐出了一大笔钱啦……啰啰唣唣的事都是道听途说,可也是不间断的道听途说,保持着一个连续的新闻状态。这种连续是故意还是无意,阿夏妈不愿去想。
而二十七岁之前的事,阿夏妈多数在场。
“月香这么做什么?”阿夏妈问。
“店里忙她就去管管,不忙她就在家哄孙子。”
二十七岁之前,月香和阿夏妈几乎就是仇人。月香同娘舅说:“你们男人就是这个德性,送上门的不要,非拣那个够不着的做白日梦。结婚就是结婚,又不是策反,苦口婆心不见得能有用。”她评价起阿夏妈来也是毫不留情的,“我要是男人,这种女人给我我也不要。你要么就跟我好,要么就死得远远的。动不动就过来撩你一把——我全是为了你好。”最后这一个“好”字拖得迂回悠长的,像是要原模原样地复述出话音里潜伏的阴谋,末了又恶狠狠地补充:“放你妈妈一肚子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