栽倒在草地上的敌兵的上半身,淹没在漆黑的硝烟中,尚未凝固的血,穿过芳香、茂盛的杂草,流到地里。混杂在浓重的血腥味里的火药味也是富有刺激性的。
现在鲜红的血块大概也正从赏姬的胸口朝外流。我没有赏姬是活不下去的。赏姬,万一要死,在你临死的时候,也得像那胸口冒血的敌兵一样,把你鲜红的热血洒在我的胸脯上,然后再咽气。我要活着,一直活到回到你的身边。你宝贵的血,可一滴也不要吐掉、抹掉。我并不讨厌你血中麇集的细菌。对它,我甚至会感到亲切,就像感到你的友情一样。你的又红又干净的嘴里散发着牛奶味,而我已经有几天不刷牙,黄蜡蜡的嘴里恐怕只能散发出招人詈骂的臭味。枪声响了。枪声如果是一发一发响的,更令人不安。机关枪的连续音,尽管常常一上来叫人窒息,但最后总归会变成一种给你带来倦怠的快乐的拍子。
机车好不容易翻过了山,车里还很黑。我估计这是一个很长的山洞,不由地想入非非起来。
火车到站了,乌云低低地压在头顶上,十分怕人。
我一面擦着流到脖子上的汗,一面朝检票口一带张望。只见有两个头戴白钢盔的宪兵,守在两旁。而我却没有准备一张常见的伪造的休假证。有些人行贿,弄到好多盖了关防的休假证,按照贿赂的行情,玩一个月两个月的都有。不过,对我来说就是有一百张休假证也不顶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