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师伯捏着钥匙,他的拇指关节比阿开外翻的还要更严重些,指腹的老茧厚实坚硬,他重重地摩挲着,钥匙上每一处凸起的纹路被摸得锃光发亮,仿佛这个动作重复过千千万万次。
“剪吧。”他说。
轻轻的一声咔嚓,红绳断开,钥匙落下。
章师伯打开木匣,里面是一本泛黄的小册子,手缝装订,棕色的封皮上用小楷写了四个字——章氏釉方。他双手并用取出釉方,递到阿开手里,“这釉方本是要带进棺材的,如今就给你了。”
薄薄一本釉方仅有十来张纸,却沉得让人接不住,阿开垂眸凝视,“师伯,我手抄一份就可以了,这原本还是留给您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章师伯摇手拒绝,又重复了一遍,“不用了。”
自浩然斋关张起,他就再没有烧过青瓷,人生无常、随缘即可,是他二十多年来最常说的一句话,此时依旧应景,既是无常,留着也和失去一样,既是随缘,只当一期一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