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5章 诸子(7)
孟子论性有四端:恻隐为仁之端、羞恶为义之端、辞让为礼之端,是非为智之端。然四端中独“辞让之心”为孩提之童所不具,野蛮人亦无之。荀子隆礼,有见于辞让之心,性所不具,故云性恶。以此攻击孟子,孟子当无以自解。然荀子谓礼义辞让,圣人所为。圣人亦人耳,圣人之性亦本恶,试问何以能化性起伪,此荀子不能自圆其说者也。反观孟子既云性善,亦何必重视教育,即政治亦何所用之。是故二家之说俱偏,唯孔子“性相近、习相远”之语,为中道也。
扬子云迂腐,不如孟、荀甚远,然论性谓“善恶混”,则有独到处。于此亦须采佛法解之。若纯依儒家,不能判也。佛法阿赖耶识本无善恶,意根执著阿赖耶为我,乃生根本四烦恼,我见、我痴、我爱、我慢是也。我见与我痴相长,我爱与我慢相制。由我爱而生恻隐之心,由我慢而生好胜之心。孟子有见于我爱,故云性善,荀子有见于我慢,故云性恶,扬子有见于我爱我慢交至为用,故云善恶混也。
孟、荀、扬三家,由情见性,此乃佛法之四烦恼。佛家之所谓性,浑沌无形,则告子所见无善无不善者是矣。扬子生孟、荀之后,其前尚有董仲舒。仲舒谓人性犹谷,谷中有米,米外亦有糠。是善恶混之说,仲舒已见到,子云始明言之耳。子云之学,不如孟、荀,唯此一点,可称后来居上。